每经记者 李少婷 每经编辑 董兴生
据世贸组织预测,到2030年,数字技术将促使全球贸易增速每年提升1.8到2个百分点。
商务部数据显示,2022年,我国可数字化交付的服务进出口额居全球第五位,规模再创历史新高。
“出海”正从“可选项”变成“必选项”,成为国内企业新的增长曲线,从社交、游戏、电商到云计算、金融科技,一批中国数字科技企业正利用在中国多年积累的技术、人才、资金、资源,重塑着当地市场的商业格局,影响着当地人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带动产业链、供应链完善升级,为全球经济注入新的活力。
6月13日,在由每日经济新闻每经智库主办的以“数字科技企业出海:培育中国的世界级企业”为主题的分享活动中,如是金融研究院院长、如是资本创始合伙人管清友进行了分享。
在管清友看来,从经济发展趋势来看,中国数字科技企业“出海”势在必行,尽管风险和不确定性加大,但“待在家里才是风险最大”。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发达的数字生态和应用场景,在“新一轮全球化”的过程中应当充分释放优势。在策略上,头部企业带动,成链条出海的成活率更高。此外,字节跳动、腾讯等头部数字科技企业是“耐心资本”的代表,应当受到鼓励。不过,从发展的角度看,中国新一批世界级企业一定会产生,当下的头部数字科技企业要有点危机感。
数字企业出海机会最大
从需求角度看,在“第一曲线”也就是国内市场空间增长趋缓的背景下,开辟出海这一“第二曲线”是不可避免的。从生产的角度看,现在,中国是生产能力极其庞大的经济体,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在世界经济史上都“前无古人”,供给向外漫溢是个趋势。
“中国过去这些年的实践确实可以给别人提供很多经验,可以复制原来在国内比较成熟的(模式或经验),这个过程中,我们既能赚到钱,也能帮助到他们。”管清友表示,这轮“出海”机会最大的是数字科技企业,它们在解决方案以及对市场的挖掘渗透方面有优势,“中国的数字科技企业未来可以复制我们在工业制造业领域的竞争能力”,实现“服务别人、成就自己”。
2022年全球十大下载量App中,字节跳动旗下的抖音短视频国际版TikTok名列前茅。
TikTok“出海”是中国数字科技企业在全球市场竞争中发挥优势的典型案例。尽管在原始创新领域距离世界领先仍有差距,但在应用端,中国的企业家在洞悉人性、挖掘潜力、渗透下沉市场、提高市场渗透率方面有为人钦羡的独到之处。
“我们的优势在于学习能力强、复制能力强、落地能力强、应用场景成功,我们的应用过程中有大量微创新。”
管清友认为,中国企业没必要妄自菲薄,要正视差距,实事求是。此外,尽管在原始创新能力上中美企业仍有较大差距,但是要看到,中国企业已经具备全球竞争力。“比如中美数字企业专利全球范围内申请和授权数量,谷歌排第一,但是腾讯和阿里已经是第二、第三了;腾讯和华为的研发投入都进入了全球前二十”。
“一方面,我们要义无反顾全球化、‘走出去’,服务于全球市场,‘商业向善、科技向善’;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帮助很多东道国,特别是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原来我们说‘Copy to China’(复制到中国),现在是‘Copy from China’(从中国复制)。现在很多中国商业模式是可以输出的,而且输出过程中又是一个新的商业生态链或者新产业链的构建。我们可以比较自豪自信地说: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发达的数字生态和应用场景。”管清友总结道。
管清友表示,中国的优势是有最便利的数字生活,无论是支付、电商还是直播,现在有很多国际客商要到中国来学习。他说,现在中国很多影视剧、游戏中,既体现了中国元素,本土化也做得很好。腾讯视频海外版WeTV在东南亚非常受欢迎,像《三体》《漫长的季节》等国内的爆款剧在海外也很受欢迎。“国际友人从原来的不熟悉到熟悉,慢慢熟悉中国的商业模式,现在也开始加入进来。”
在出海策略上,管清友表示:“数字企业这轮出海真的要学会‘拿着地球仪做生意’,就是要学会跳出我们自己的本土,站在所谓的‘太空’里去看全球市场。”管清友以短剧“出海”举例说,正如“春晚”在南北两地的收视率存在差异,不同市场对不同内容的偏好度不同,“我们可以借助AI等新技术创造更多适应于东道国市场、适应于本土市场的产品和服务形态”。
他指出,数字科技企业创新的空间比制造业企业更大。仍以短剧这一赛道为例,在传统的影视剧形态中,中国是有些落后的,但是借助新的音视频形态,中国企业反而可能“换道超车”,进而形成与美国电影、日本动漫类似的文化标签,实现文化“出海”。
出海经验可以借鉴日本
“出海”未必会在每个市场都迎来鲜花和掌声,TikTok当下的处境是大众最熟悉的例证。
实际上,不仅是字节跳动,腾讯、华为等头部数字科技企业都有过类似的遭遇。2020年以来,印度封禁中国超200款手机应用,第三方机构数据显示,禁令发布前,腾讯发行的《绝地求生》游戏在印度玩家数量过亿,下载量超2亿;2023年10月,加拿大禁止政府发放的智能手机使用微信。
“世界的不信任感,一方面是来自于意识形态、大国关系;另一方面是数字产业在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全球治理难题,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很多国家有点反应不过来,所以很多就先‘一禁了之’。”管清友介绍。
诸多挑战和不确定性给海外市场这片沃野增添了不少危险的气息,但管清友坚持认为“待在家里才是风险最大”。“无非是我们在考虑这个问题时,出海面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出海面临的不确定性,包括地缘政治冲突发生的频率更高了,但不是说我们(就只能)束手束脚不出去,躺在家里睡大觉了。”管清友说,相反,“‘新一轮全球化’这条路是一定要走的。”
对企业而言,法律问题、风险控制等是需要在“出海”过程中研究的。中国的数字科技企业,尤其是率先“出海”的大企业,进入的是“无人区”,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只能自己探索,甚至通过踩坑来积累经验。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日本出海是大企业先出,然后产业链的企业再出,有点组团作战的意思。”管清友认为,日本过去30年的“出海”经验,或可以为中国数字科技企业提供参照,“这样出去寻找市场的成活率更高,踩坑的概率更小”。
此外,投资出海也是个不错的选项。管清友认为,投资“出海”有三大优势:其一,能够帮助完善产业链,构造一个具有竞争力的产业生态;其二,能够帮助补齐短板,“毕竟每个企业不是所有的板都长”;其三,投资也有利于维护和东道国良好的关系。
“(企业)要意识到,不光是产业,还有管理经验、资本的投资、品牌等,是一连串或者一揽子‘出海’的举措。”管清友提示道。
“中国企业‘走出去’,在能够合作的地方要尽可能多合作、少内耗。我们能够理解竞争,但是在竞争与合作之间有很多灰色地带,我们要多选合作。”管清友认为,基于国际通行的商业规则以及遵守东道国的法律法规,中国的数字科技企业,尤其是头部企业在带动“出海”的过程中应该多合作。
此外,宏观层面,政府也应当创造更好的环境和条件服务于“出海”企业。“如何为数字企业出海创造更好的条件,这涉及到金融监管、外汇使用、外交协调、技术产品监管。比如中国的游戏做得很好,应该成为出海的‘拳头产品’,但这涉及监管,不光是金融监管,还有互联网监管,如何打通、如何相互适应,这个问题对官方挑战很大。”管清友指出。每个国家的监管尺度不同,中国的企业可以充分释放优势。
国家层面还应当壮大“耐心资本”。管清友认为,现在很多投资涉及非常长链条的技术问题、产业问题。腾讯、阿里、京东这些大企业本身就应该是“耐心资本”的代表,真正投资中国的未来,投资中国企业,“新一轮企业的全球化,不光是围绕新质生产力,还有中国企业新一轮的迭代”。
“中国新一批世界级企业一定会产生,甚至像华为、腾讯、阿里这些企业要有点危机感,因为新一轮的企业可能是在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的。”管清友表示。